专业文章 | 暴雪和网易分手，玩家的损失如何补偿？

  01“代理权没有永恒，我的孩子”
  近期，著名游戏发行公司“暴雪”和网易均发文宣布，动视暴雪与网易的授权协议于2023年1月23日到期，因双方未就续约事宜达成一致，协议到期后，暴雪将终止在中国大陆地区由网易运营的游戏服务。
  这个消息意味着，如果暴雪和网易无法达成续约，又没有新的代理公司接手的话，中国大陆地区的“暴雪系”游戏（如《魔兽世界》《守望先锋》等）玩家自2023年1月24日起，将无法再使用这些游戏账号，包括无法再享受账号中通过升级、充值等获得的虚拟财产和权益（如皮肤、道具、角色技能等）。
  02玩家损失是否能够得到补偿
  那么对于这些损失，游戏玩家能否依法寻求补偿？
  所谓虚拟财产，是指依存于网络空间而存在的，具有金钱价值且表现为数字化、非物化的一种财产形式。在网络游戏中，虚拟财产主要包括游戏代币、装备道具、皮肤等。
  按照获取方式的不同，虚拟财产可分为充值类虚拟财产和非充值类虚拟财产——前者由玩家通过货币充值直接购买；后者则是通过游戏中财产兑换，或在游戏进行中获取，如装备道具、荣耀等级、任务掉落、通关奖励等。
  03现行法律依据
  根据《民法典》第127条：“法律对数据、网络虚拟财产的保护有规定的，依照其规定”，网络用户对虚拟财产的权利被纳入了民事权利保护范畴。
  具体而言，对于停止游戏服务后的虚拟货币（即“游戏币”）的处理问题，文化部（现文化和旅游部）、商务部《关于加强网络游戏虚拟货币管理工作的通知》（以下简称《虚拟货币管理通知》）第二条第（十一）项规定：“网络游戏运营企业计划终止其产品和服务提供的，须提前60天予以公告。终止服务时，对于用户已经购买但尚未使用的虚拟货币，网络游戏运营企业必须以法定货币方式或用户接受的其它方式退还用户。”
  在网易所发布的停服公告中，亦有关于“玩家在游戏内已充值但未消耗的网络虚拟货币以及付费购买且仍未失效的游戏时间，我们将在游戏停止运营后开始安排退款”的相关表述。
  而关于虚拟货币（游戏币）以外的其他虚拟财产，如装备道具、皮肤等，现行法律法规暂未作出明确规定。
  04裁判中如何认定
  司法裁判中，对于因游戏停服产生的虚拟财产退还事宜，法院会依据虚拟财产的类型作出不同的认定。
  对于游戏代币等充值类虚拟财产，往往是在考量游戏玩家通过充值是否实际享用到对应功能的基础上，按照未消耗游戏代币所对应的货币充值金额认定退还款。
  如在徐飞、广州四九游网络科技有限公司等网络服务合同纠纷[(2021)粤01民终16116号]中，终审判决认定：“徐飞接受了游戏经营者提供的游戏服务，享受了游戏的乐趣，合同目的已经实现，故对徐飞要求四九游公司与骏比高公司返还全部充值金额114351元的诉请,本院不予支持……四九游公司与骏比高公司有义务退还徐飞未使用的网络游戏虚拟货币对应的金额”，因“涉案账号现剩余的元宝包括充值、赠送所得元宝，两者比例无法明确析分”，法院根据公平原则，结合充值所得元宝数所占消耗元宝数与剩余元宝数之和计算得出的比例进行酌情认定。
  对于在游戏中兑换所得，或者以升级、通关等方式获得的非充值类虚拟财产，因为这类虚拟财产未通过特定形式（如充值、购买等）与现实中的法定货币挂钩，其价值无法直接用金钱衡量。
  而且，有的虚拟财产获取方式具有随机性，如随机掉落的任务奖励，另外升级路径的不同，也会导致经验值、技能结构的偏差。
  故对于这类虚拟财产价值的认定，难以形成一个统一标准，司法实践中对其是否具备财产属性，尚存在不同的裁判观点。
  如在肖龙猛、湖南神起互动网络科技有限公司合同纠纷[(2020)赣民申456号]案中，对于在游戏中获得的装备，法院认为“游戏装备仅为存在于虚拟网络中的模拟财产，本质是为游戏服务，在游戏关停服务后便失去价值，不属于未失效的游戏服务”，不认可其财产属性，不支持退还。
  但也有法院认为，玩家因在游戏中投入时间、精力获得的虚拟财产，具备财产属性。如成利勇与天津云畅科技有限公司网络侵权责任纠纷[(2020)京0491民初5335号]案中，法院认为“涉案游戏账号中剩余的游戏道具，系成利勇在游戏游玩过程中取得的，即便游戏继续运营，亦无法将该部分游戏道具直接兑换成人民币。鉴于该部分道具具有的财产属性，涉案游戏停止运营损害了成利勇的合法权益，云畅公司依法应以赔偿”。但是，因其对应的财产价值难以衡量，本案中法院结合对玩家充值金额、使用游戏的时间、享受游戏服务的程度等因素的考虑，酌情认定赔偿金额。
  暴雪与网易的“分手”事件中，网易公司在“致暴雪游戏玩家的一封信”中声明，对于退费、游戏数据、虚拟财产、游戏权利等问题，将尽最大可能与暴雪公司协商，以最大程度保障中国玩家的利益。
  经检索网易游戏相关的服务协议，暂未发现游戏停服退费相关具体约定，而现有法律规定中，也暂无比《虚拟货币管理通知》效力层级更高的规范性文件，而退费金额计算问题更是没有任何直接的法律依据，因此，玩家的损失补偿问题，有待立法的完善和司法实践的检验。
  05结语
  暴雪和网易“分手”的消息，引起广大游戏玩家的热烈讨论，不少玩家称，网络游戏不只是一种娱乐，其中形成的各类角色、虚拟资产和权益，还承载着众多玩家的青春、回忆甚至梦想，“艾泽拉斯”早已成为玩家的心灵家园，“为了部落”也一直是玩家的青春记忆。
  本次事件反映出，游戏运营公司还需完善账户管理、退费及补偿等“售后服务”机制，相关部门也需进一步加快涉虚拟财产保护的立法进程，建立起针对虚拟财产确权以及纠纷处理的法律制度，以充分保障网络用户的权益，促进网络环境稳定健康发展。
  张典铱，重庆大学法学学士，名古屋大学现代法学硕士（知识产权方向），执业以来先后为多家银行、公司、个人客户提供法律咨询、诉讼代理、合规建设等法律服务，现主要服务于湖南省交通运输厅、长银58、中国平安等。